... 从导演的套路分析影片的价值观
[摘 要] 《云图》是好莱坞电影史上的又一大科幻巨作，被誉为迄今为止最有想法、最有野心的影片之一。它颠覆了传统的叙事手法，将看似毫无联系的六个跨越几百年历史的故事有机地结为一体，通过艺术性的演绎和哲理性的对白传达了对人性的深刻感悟、对解放的强烈追求以及对轮回的虔诚信仰，具有强烈的震撼效果。本文通过剖析这部电影中六个故事的内在联系，展现出其叙事手法的独特效果与艺术色彩，并围绕这些故事背后隐藏的内涵意义，凸显出影片意欲传达给观众的三个意味深长、发人深省的主旨。
[关键词] 《云图》；叙事方式；人性；解放；轮回
电影《云图》改编自英国著名作家大卫·米切尔的同名小说，该小说在六种时空背景下讲述了六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时间跨度从1850年开始一直延伸到后末日时期的未来，看似毫不相干实则环环相扣，问世时曾被英国《卫报》誉为是一部“将科幻小说、惊悚小说和古典文学中的艺术感完美糅合起来”的小说，因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和艺术特征又被称为是“史上最不可能被改编为电影的小说”。不过，好莱坞著名导演沃卓斯基姐弟和汤姆·提克威迎难而上，经历了近十年的酝酿以后，联手影视界的各大巨星，为全球观众带来了这场精彩绝伦的视听盛宴与哲思讲堂。
这部电影颠覆了传统的顺序叙事方式，以六个不同的时代为基点来回穿梭，跳跃碎化而又不失关联统一，可谓是电影叙事上的一次大胆革新与独特创造，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主旨传达方面则蕴涵了丰富的哲学思想，涉及了人类文明史上很多重要的议题，最重要的当数对人性、对解放和对轮回的思考与诠释，具有强烈的启迪意义。可以说，《云图》独特的叙事技巧及其蕴涵深刻主旨是该影片获得巨大成功的根本原因，也是观众所期待的最大看点。
一、叙事技巧
——独立而不失关联，跳跃而不失统一 《云图》的叙事技巧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其一是影片对小说叙事顺序的进一步突破，另一个则是六个故事之间蕴藏的内在统一性与关联性。
（一）独特叙事
电影《云图》与同名小说一样，其叙事方式都是十分独特而又耐人寻味的，不过，影片并没有完全沿袭小说的叙事顺序，而是做了跳跃化和细碎化处理，进一步隐藏了六个故事之间的外在联系，使影片的故事情节呈现出一种碎片化的凌乱状态，意图在观众群体中引发一场头脑风暴，使观众唯有在观影时始终保持高度的注意力才能发现其中的玄机。
在小说中，作者米切尔对六个故事出现及发展顺序的安排为“12345654321”，即每个故事讲到一半戛然而止，直到第六个故事结束后才倒叙回去，将前五个故事的结局展现出来，由此呈现出一种对称之美与平衡之感。而在改编后的影片中，上述的叙述顺序完全被打乱，六个故事之间的跳跃更为随意也更加频繁。通过这种在时间轴上反复来回的叙事方式，三位天才导演在保持小说原始信息的基础上，突出了故事人物在时空上的跨越感。同时，为了展现人物之间相互联结的关系，导演在细节方面更加注重，比如让处在不同时空的人物身上出现相同的彗星胎记以及忽略演员的年龄、性别、肤色等而实行“一星多角”的扮演方案，等等，从而使这些故事成为一个具有内在统一性的有机整体。
（二）内在关联
《云图》中的故事可以分为六个部分，发生的时间与地点各不相同，分别是：1849年的南太平洋群岛、1936年的英国剑桥、1973年的美国旧金山、2012年的英国伦敦、2144年的韩国首尔以及后末日时期的夏威夷。这六个故事的情节同样是大相径庭，人物角色也各不相同、没有重叠。第一个故事是“亚当·尤因的太平洋日记”，讲述的是美国法律公证人亚当在太平洋上的航海经历；第二个故事为“寄自西德海姆庄园的信”，讲述的是年轻音乐家罗伯特投靠比利时音乐家的悲苦经历；第三个故事是“半衰期——路易莎·雷的第一个谜”，讲述的是小报记者路易莎调查核电站阴谋时的遭遇；第四个故事为“蒂莫西·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讲述的是出版人卡文迪什被禁养老院后策划逃跑的经历；第五个故事是“星美451的记录仪”，讲述的是被赋予高度智慧的克隆人星美451反抗专制的克隆人社会的历程；第六个故事为“思路刹路口及以后”，讲述的是后文明时期的少年扎里克与先知之间的经历。这六个故事看似彼此独立、互不干涉，但只要对影片的细节多加关注，就会发现这些故事其实是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可以说是独立而又不失关联、跳跃而又不失统一。
一方面，故事的内在关联性和统一性表现在相邻故事之间的引导和映射关系上。每一个故事都是对上一个故事的承接，每一个故事中都会出现上一个故事里出现的重要因素。第一个故事中，亚当把航海经历记录在日记中，但中途莫名停止。第二个故事中，罗伯特把在音乐创作和爱情方面遇到的问题和挫折写信告诉英格兰的好友思科·史密斯，并在第一封信中提到他正在看一本由于中间破开而缺失了后半部分的书，这本书就是《亚当·尤因的太平洋日记》，罗伯特的信件后来也戛然停止。第三个故事中，路易莎无意间在《圣经》中发现了九封暗藏其中的信件，这些信件便是半个世纪之前罗伯特写给史密斯的信，其余的信件无迹可寻，路易莎则掉入海中生死未卜。第四个故事中，卡文迪什收到一份小说的初稿，名为《半衰期——路易莎的第一个谜》，可见也是对上一个故事的承接，而卡文迪什本人则在策划疯狂的逃脱计划。第五个故事中，星美451被赋予远远高于其他克隆人的智慧，她清楚地看到了克隆人受到的种种压制与迫害，在展开逃亡前，她观看了一部旧时代的电影，名为《蒂莫西·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第六个故事中，扎克里所在的部落信奉的真神名为“星美”，在先知的帮助下他免遭奴役和杀害，他为子孙留下了自己和河谷人的经历，以及“星美451的记录仪”。至此，故事开始回述，故事之间同样是环环相扣：星美451观看的电影表明卡文迪什顺利地逃离了疗养院，并找到了那本书稿的第二部，书稿记载路易莎死里逃生，找到了史密斯的侄女得到了罗伯特的剩余信件，而在信件中，罗伯特提到他在床下找到了亚当日记的后半本，记载了亚当决心致力于废奴运动的原因与经历，以及他那拒绝自私邪恶追求真善美的信念。由此可见，《云图》中看似独立的六个故事的种种“碎片”其实是一个既关联又统一的整体，都是为了表达影片的主旨服务的，观众要想把这些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花瓶，必须从大处着眼、从细处入手，用缜密的思维和丰富的想象加以充实。
另一方面，为了凸显故事和人物之间的关联性，导演们在细节方面也极为重视，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对彗星胎记的特写。在《云图》中，每一个故事里的主要人物身上都有一个彗星胎记，它们分别处在亚当的胸部、罗伯特的后腰部、路易莎的肩膀上、卡文迪什的小腿上、星美的脖子上以及扎里克的后脑上。这些一模一样的胎记传达出一个信息，即六个故事的主要人物其实是有内在联系的，他们是轮回中存在着的拥有共同本原的不同个体。此外，三位导演还特意安排演员们在不同的故事里扮演不同的角色，使故事之间的联结关系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二、主旨解析——深刻性与哲理性的统一
《云图》是一部充满哲思的电影，其主旨深刻、内涵丰富、引人深思，通过六个相互关联而又各不相同的故事，该影片意欲传达给观众的三个最为重要的观点，即对人性、解放与轮回的深度思考。
（一）反思人性
《云图》由六个相互独立而又紧密相连的部分构成，而联结这六个部分的正是该影片的主旨。换句话说，这六个故事虽然情节各不相同，但它们传达了一个统一的思想，即对人性的全面思考，因此，对人性问题的探讨可以看做是六个故事在内容方面的共同所在。
通过这六个故事，影片展现了这样一种观点，即无论时代怎样发展，人类的本性都是没有明显变化的，即便经历了几百年的历史，也同样是善恶并存，善的人追求真理、追求自由，而恶的人则谋取私利、冷漠无情。第一个故事中，亚当的善良与医生的阴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第二个故事则展现了音乐家对爱情的追求和被爱情抛弃后的痛苦心情，并再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与背叛；第三个故事一方面突出了萨曼莎对真理执著追求、无畏无惧的精神，另一方面则展现了商人为了利益谋财害命的丑恶心态；第四个故事展现出主人公对自由的无限渴望与向往；第五个故事描述了对独裁与专制统治的反抗与斗争，第六个故事则表现了主人公在面临毁灭之时对希望的把握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由此可见，六个故事都是围绕着人性这一主旨展开的，因而更具联结性和统一性。
（二）追求解放
影片中几乎每一个故事都讲述了从被束缚、被奴役走向反抗、斗争乃至自由之路的经历，可见追求解放也是《云图》的重要主旨之一。亚当的故事涉及了黑奴解放的问题，在这个故事中，自恃高贵“文明”的白人残暴无情地压迫并奴役着黑人，亚当本是奴隶主中的一员，但他内心的善良驱使他在奴隶制度面前动摇不定，并拯救了一个黑奴，而这名黑奴则以极度的信任相报，在关键时刻也拯救了亚当。亚当坚信自己“欠这个自我解放的奴隶一条命，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再参与这样的贸易”，于是他与妻子便全力投身到废奴运动之中。卡文迪什逃离养老院的故事则是自我解放的一种表达。他被困在养老院中，夜以继日地策划出逃方案，并最终成功逃离，这无疑是对个人实现自我解放的一种诠释。此外，星美451反抗克隆社会独裁专制统治的故事同样传达了解放自我与解放全人类的思想。所以说，对人类解放事业的无限追求是贯穿《云图》的重要主旨之一，因此这部电影也可以看做是对人类实现自我解放历史的艺术性浓缩。
（三）信仰轮回
在《云图》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的生命并不只是我们自己的。从出生到死亡，我们和其他人紧密相连。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每一桩恶性，每一项善举，都会决定我们未来的重生。”这就传达了影片的另一个主旨，即对生死轮回的信仰和对善恶因果报应的信仰。其实，影片非常注重对这一思想的传达，并试图引导观众去相信轮回、去发现影片中六个故事以及人物之间的轮回关系。比如：“个体生命的后果会一直重现直到永恒。这是否意味着你相信有来生？既没天堂，也没地狱？”这段话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反问或设问，因为影片的整个故事情节都对这个问题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发现其中的轮回玄机。
三、结 语
《云图》是好莱坞电影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它颠覆了传统的顺序叙事手法，将六个跨越时空、各不相同的故事呈碎片状展现给观众，但又通过一系列细节把它们联系起来，构成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使影片具有极强的独特性和艺术性。它又是一部充满了哲思的影片，在带给观众强烈视觉冲击的同时，更传达出一系列基于理性的认识，包括对人性的反思、对解放的追求以及对轮回的信仰，不仅拓展了影片的广度和深度，使影片的可看性大大增强，还在很大程度上赋予了影片丰富的教育意味和启迪作用，使观众的心灵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得到充分的净化与升华。总之，《云图》是好莱坞电影中的一部经典巨作，是艺术性、创新性、思辨性和启发性的完美结合。
[参考文献]
[1] [英]大卫·米切尔.云图[M].杨春雷，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0.
[2] 潘楠楠.最不可能改编之作——《云图》[J].科学24小时 ，2012（10）.
[3] 韩松落.云图：大卫·米切尔的六重奏[J].人物，2013（01）.
[4] 景宇.万劫之复 永恒轮回 《云图》和沃卓斯基姐弟的奇迹之旅[J].电影世界，2012（10）.
[5] 安东尼·雷恩，景宇.《云图》：宏大命题的革命式叙事[J].电影世界，2012（11）.
[作者简介] 周维娜（1967— ），女，江苏镇江人，西安美术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艺术评论、艺术设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