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电影《离她而去》中迷失的暮年爱情

电影文学 / 2017年07月28日 16:47
谢林+何冬梅[摘要]电影《离她而去》(AwayfromHer)改编自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拿大女作家艾丽斯·门罗的短篇小说。一对相濡以沫四十多载的老夫妻,温馨从容的晚年生活因妻子患上阿尔茨海默病毁于一旦,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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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林+何冬梅

[摘 要] 电影《离她而去》(Away from Her)改编自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拿大女作家艾丽斯·门罗的短篇小说。一对相濡以沫四十多载的老夫妻,温馨从容的晚年生活因妻子患上阿尔茨海默病毁于一旦,从此她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与深爱她的丈夫渐行渐远。本文通过分析影片细腻而饱满的情节、现实而残酷的主题、含蓄而深情的表演,揭示内敛深沉又绝望凝重的老年人迷失的终极爱情,诠释人生尽头最深刻的无奈和悲哀。

[关键词] Away from Her;暮年爱情;迷失;渐行渐远

电影Away from Her[1](《离她而去》,又译作《柳暗花明》)摄于2006年,改编自短篇小说The Bear Came Over the Mountain[2] (《熊从山那边来》[3])。作者是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82岁的加拿大女作家艾丽斯·门罗。

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1931— )是第13位诺贝尔文学奖女性得主、第1位加拿大籍得主,首位纯粹以短篇小说获诺贝尔文学奖殊荣的作家。门罗从少女时代就爱上了写作,21岁结婚,紧接着生子。作为专职的家庭主妇,她忙里偷闲,进行写作,锤炼出了凝练、简洁的文风。门罗以短篇小说闻名全球,曾入选美国《时代周刊》“世界100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她长期居住于加拿大西部安大略宁静的小镇,以城郊小镇的平凡生活为主题,描写成长疼痛与生老病死等严肃话题。她的作品文字细腻优雅、不施铅华,情节简洁精致、宽广厚重,无谓地呈现生活和生命中幽微莫测的残忍和绝望,常带给读者“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莫大震撼。她被誉为 “当代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传遍全球。《熊从山那边来》即首发于门罗供稿近40年的国际知名的文学期刊The New Yorker,已进暮年的艾丽丝·门罗在小说里把她细腻生动的目光投向了老年群体,展示了震撼心灵的老年人情感世界。

据此改编的电影Away from her的导演兼编剧萨拉·波莉(Sarah Polley)是加拿大知名女演员。本部影片为萨拉·波莉编剧兼执导的第一部电影长片。她保留了门罗语言和结构的特色,向我们展示了令人动容的老人境遇、人生晚景。影片讲述了一对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四十四载岁月的夫妻,田园诗般的夕阳生活,随着妻子的记忆力一天一天变糟糕而被搅乱。在2006年的多伦多国际电影节Away from Her得到了评论界和观众的双重肯定。影片获2008年第8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编剧本两项提名奖,英国著名演员朱莉·克里斯蒂(Julie Christie)和加拿大老戏骨戈登·平森特(Gordon Pinsent)深情演绎了这场内敛深沉又绝望凝重的老年人的终极爱情。

渐行渐远的终极爱情

影片开始于加拿大的冬天,满头银发的男主角格兰特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着一张便条。他目光焦虑,汽车慢慢驶过白雪覆盖的村子、房屋,记忆中浮现出年轻姑娘的脸庞,深情又俏皮的旁白:“她说:‘我们结婚会很有趣吗?‘你怎么说? ‘我把她抱了起来,我大声说Yes!我一刻也不能离开她。她是我生命的火花。”[4]大地一片白雪皑皑的,银光闪闪,一对老年夫妇身手敏捷、步履矫健地滑雪,他们沿着各自的滑道,汇合,分开,再汇合,滑向山野之中白雪簇拥着的一幢既简朴又雅致的房子。落日的余晖给枯树、老屋涂上一抹金黄的颜色;靠近的剪影呈现一派清雅、安适的景象。接着,镜头切至温暖的室内,咖啡飘香,身着羊绒衫,忙碌着洗洗切切的两个老人神态安然,和其他任何家庭一样,说说笑笑,享受着温馨的晚餐。作为大学退休教授的男主角格兰特银发苍苍却儒雅体面,妻子菲奥娜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优雅。40多年的厮守,让这对老夫妻的感情生活既恬淡又浓厚。

平淡和谐的时光随舒缓的音乐闲适地流淌,渲染出四十余年相濡以沫的默契生活。然而一贯优雅精致、事事井井有条的菲奥娜,这次却把格兰特递给她的刚刷干净的小煮锅放进冰箱里时,面对格兰特疑惑关切的目光,菲奥娜像做错事的孩子,虽然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仓皇地转过身说:“I will go make the fire.”[4]格兰特失去了往日的幽默,面色凝重地看着她。遗忘;茫然;贴满抽屉的小纸条;举起酒瓶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嘴里念叨着:“Vain,vain(茫然、一片茫然)”[4];就在家门外熟悉的滑雪场,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的担忧成了事实,“我想我开始消失了”——菲奥娜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即老年痴呆症)。格兰特痛惜妻子的处境,犹豫着该怎样安慰妻子,菲奥娜自己却冷静地替丈夫解围,做出了住进疗养院的决定。她选择前往“草地湖”——老年疗养院进行尝试性、疗养性治疗。在此阶段,菲奥娜似乎是头脑冷静的,她完全了解自己的处境和丈夫的担忧,反而是她安慰着悲伤和不知所措的格兰特。当她得知30天不能相见,她体贴地宽慰情绪低落的丈夫说:“Thirty days isnt such a long time after 44 years…All we can aspire to in this situation is a little bit of grace.”[4]

度过了疗养院规定的30天禁访问期,格兰特将要再见到妻子。那天早上,“他早早地就醒了……走进疗养院的大楼时觉得自己很像漫画里那种没有指望的求爱者或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丈夫。”[3]现实印证了他的忐忑和担忧,菲奥娜逐渐消失的记忆如同加拿大寒冷冬天的白雪慢慢冰封大地,她再也想不起他是谁。曾经给他和他们的生活带来过生命火光的人,却已经不再认识与自己走过了几乎一生的丈夫,她交上了一个新的朋友、病友奥布里,他们近乎相依为命、相互依赖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于是,格兰特的每一次探视,都只能是旁观,哪怕他带来一大束鲜花,哪怕他带来那些她曾经期许的关于冰岛的书籍,都不能引起她对往昔的回忆,格兰特和菲奥娜彼此都成了陌生者,哪怕是面对面,他们也相互远离,走不进各自的世界。

奥布里离开医院后,菲奥娜无法摆脱忧伤。她不吃饭,不做锻炼,沉浸在自己的新恋情里,不断哭泣,头发凌乱,外表邋遢,生活快要无法自理。

情节接续电影开头的一幕。格兰特手持便条,驶过白雪皑皑的一个个村庄去找奥布里的妻子,格兰特请求每周把奥布里送去见菲奥娜一次,为了换取妻子的“幸福”,他甚至违心地接受了奥布里妻子的邀请,去参加一个他明知是“情爱陷阱”的舞会。

当格兰特终于领着奥布里前来探望菲奥娜的时候,他说:“菲奥娜,我给你带来一个惊喜。你还记得奥布里吧?”[3]菲奥娜安详地坐在暖暖的窗前,对他瞪视良久,却再也想不起奥布里。她缓缓伸手抚摸丈夫的脸说:“人的名字我现在记不住了。”[3]“你一直对我很好,是不是咱们以前是认识的?……”[4]菲奥娜病情更加严重。她感受到面前有个对她好的男人,却并无迹象表明是重新记起了他。格兰特拥着她,心里却明白,她已经离去,彻底地离去了,心智和爱情都已经离去,只剩下躯体还留存在原来的生活里,留存在剩下来的那个人的记忆里。

影片中格兰特的回忆之流与令人悲伤的现实相生相随。当菲奥娜的记忆遭受阻滞,格兰特的记忆却引领我们走进了他的生命经历——年轻时候肤浅而热烈的爱恋,婚后面对诱惑时曾经的背叛,与年轻女学生纠缠之后的迷途知返……忠诚与背叛交织,期冀与失望共存,爱的那一瞬火光在照亮了青春的容颜之后,就如同炉膛里的炭灰一样,灰色着,不被熄灭,也很少燃烧,只是有一份温度在那里维系着,持久着,慢慢到老。影片在男女主人公之间刻意营造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在他与她之间,也许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夜晚的分开,但离开永远存在——正如印度诗人泰戈尔那段痛彻过无数人心扉的诗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也正如宋代诗人苏轼的《江城子》中描写的“纵使相识应不识”,渐行渐远渐无声,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爱情故事无奈却不得不遵循的规律。当走到生命的穷途末路之际,他无法去唤醒那个已经失去记忆的爱人,无论是远离还是靠近。

出色演技演绎的人生悲剧

由于这部电影,65岁的朱莉·克里斯蒂荣获了第60届《金球奖》最佳女主角殊荣。她完全靠演技征服了评委和观众。她扮演的菲奥娜虽然身患老年痴呆症,却始终穿着得体言辞有礼,以最优雅的姿态出现在银幕上。从外表看她完全不像个病人,阿尔茨海默病带给她最大的影响,其实只是遗忘和迷失,她忘记了与她相知相伴四十四载的亲密爱人格兰特,迷失在一个无人能走进的混沌世界。朱莉·克里斯蒂颠覆了大众对于老年痴呆患者的印象,自始至终表现得干净优雅。如对男病人的关切、呵护,甚至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吃醋;对丈夫的用力回忆,对他的殷勤得体的拒绝并表示歉意……朱莉·克里斯蒂的表演深沉内敛,把一个健忘而无辜的暮年老妪塑造得迷离虚幻,却又让人不忍苛责。

饰演男主角格兰特的戈登·平森特当年76岁,吻合故事主人公的年龄。他的表演很有分寸感,没有丝毫的暴躁愤怒。演绎这段深情无奈的爱情,相当内敛但又传神:与相伴一生的妻子分离,对妻子深切的牵挂和担忧;再次见到妻子之后,面对她爱上了另外一个病友的残酷现实的伤心和无奈。格兰特的内心活动表现得极富层次感,从开始的怀疑(认为妻子在惩罚他年轻时的背叛)、到逐渐谅解(理解了妻子的病情)、到最后的辛酸和心痛,希望帮助妻子,减少她的痛苦。这一段相当冲突的心理转变过程,戈登·平森特展现得悲伤却坚毅。

20世纪40年代,在英美有一首非常著名的儿歌,叫做《熊到山那边去》(The Bear Went Over the Mountain)。歌中唱到:“熊到山那边去,好看他能看见什么,/还有他能看见的一切,还有他能看见的一切,/山的那一边,就是他能够看到的一切。/因为他是个快乐的好家伙,因为他是个快乐的好家伙,因为他是个快乐的好家伙,没人能否认这些……”这首歌至今传唱不断,为一代代人所熟知。“熊”期望到山的那边去,他要看山那边的风景,他以为山的那边有令他欢乐的风景,他翻过了那座山,他发现,在山的那边等待自己的只是人生岁月。艾丽丝·门罗改写这首儿歌做小说的标题,寓意丰厚,深藏感叹。而电影选用的Away from Her,寓意深远:在生活之中的人们,即便紧紧靠近着也总是在离开。爱与忠诚是有局限性的,无论曾经怎样切近的人们,也从来都只能沿着各自命运预定的路线前行,在人生尽头,逐渐与清明的理性世界告别,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一去不复返,直至令人心碎的生离死别。人生的终极爱情,现实而残酷,正如影片开头茫茫白雪中的两位行者,渐行渐远,“离她而去”。

[参考文献]

[1] Sarah Polley.Away from Her[M].Pulling Focus Pictures Inc,2006.

[2] Alice Munro.The Bear Came Over the Mountain[J].The New Yorker,1999(12).

[3] 李文俊.熊从山那边来.[J].世界文学,2010(01).

[4]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0iFT3DIfIQQ.

[作者简介] 谢林(1968— ),女,四川德阳人,四川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高职英语专业建设。何冬梅(1970— ),女,四川德阳人,比较文学硕士,四川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比较文学、英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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